“花乳石”因王冕用以刻印而闻名。明嘉靖年间(1522-1566)郎瑛在《七修类稿》之“时文石刻图书起”篇中记载:“图书,古人皆以铜铸,至元末王冕以花乳石刻之,今天下尽崇处州灯明石,果温润可爱也。”此后数百年来,许多印人学者、印学著述,皆以此为据,称石章创始于“王冕用花乳石”,而且对“花乳石”的性状、产地臆加诠释,为此需细加考证。
首先,“花乳石”究竟是何物?
大多印人学者认为“会稽王冕,自号煮石山农,创用青田花乳,刻成印章”(黄质《古印概论》),但也有说:“宝华山在天台城东三十里,产花乳石”(民国《天台县志》),“花蕊石出(仙居)三十都大洪庄”(光绪《仙居县志》)。更有一说认为:花乳石即花药石,是一种深赭底色,其间有着星点白花的萧山石(韩天衡《花乳石、花药石与萧山石臆考》)。
花乳石亦名花蕊石,是产于河南的药用石,又可刻印。宋代官修的《嘉祐补注神农本草》载:“花蕊石或名花乳石,出河南阌乡县。”《本草经疏》载:“花乳石,其功专于止血,能使血化为水。”《本草图经》载:“花乳石,出陕州阌乡县。体至坚重,色如硫碱。形块极大者,人用琢器。”
可见,花乳石从其本义上讲即是可以雕刻的、产于河南的药用石。后来有的人将其引申为雕刻、篆刻用石,亦未尝不可,但不应将它界定为某一地的雕刻石。至于王冕所用之花乳石,由于史料无明确记载,又无实物可供鉴别,所以很难断定究竟是本义上的药用花乳石,还是引申后的某地雕刻石。
其次,石印到底谁先创用?
清代学者查慎行(1650—1727)认为,“自从秦人刻玉称国宝,此外采用金银铜……后来墓刻忽以石,其法创自王山农”(《寿山石歌》)。《辞源》(民国4年初版)上也载:“元末王冕始以花乳石刻印,为石印之始,见《七修类稿》。”这种提法是不符合史实的。
释文:石质,古不以为印,唐、宋私印始用之,不耐久,故不传。唐武德七年,陕州获石玺一钮,文与传国玺同,不知作者为谁。石有数种,灯光冻石为最,其文俱润泽有光,别有一种笔意丰神,即金玉难优劣之也。
石印,早在战国、秦汉时期已有。河南汲县山彪镇战国墓地曾出土一石质“出工和世”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湖南长沙—带出土40余枚西汉滑石印,多鼻钮、台钮、桥钮及龟钮,现藏湖南省博物馆,这是目前我国发现最早的石印实物。“唐武德七年(624)陕州获石玺一钮,文与传国玺同,不知作者为谁”(甘旸《印正附说》)。在宋代杜绾的《云林石谱》中,更有大量用石制印的记载。书中共载石116种,其中有不少雕刻石当时已被用来雕刻器物、佛像、镇纸和印章。如石州石,“土人刻为佛像及器物甚精巧,或雕刻图书印记字样,书极深妙”。浮光石,“土人琢为方斛器物及印材粗佳”。可见,“王冕始以花乳石刻印”是可能的,但绝不应认为“石印之始”是元末的王冕(1287—1359)。即使在文人篆刻家中,王冕也不是用石刻印的创始人。
至今见诸记载的、我国最早使用石材刻印的印学家是宋末元初的赵孟頫。清人韩锡胙在《滑疑集》中记载“赵子昂始取吾乡灯光石作印,至明代而石印盛行。”韩锡胙,青田人,官至苏松督粮道,工书画,善诗文,为多部印谱作过序。赵孟頫(1254—1322),南宋皇族后裔。宋太祖八世孙赵希怿寓居青田,希怿之孙赵孟奎、赵孟垕、赵孟至、赵孟圻皆进士,与赵孟頫同辈,使赵孟頫有了了解获取青田石的机遇。是故,在著名书画家、印学家中,最早使用石章的应是宋末元初的赵孟頫。他不仅善诗工书,画入逸品,且刻印与吾丘衍齐名,专尚玉筯,一洗唐宋陋习,“于是篆刻一事,遂得济身于文史之林”。
到明代,经过印学开山鼻祖文彭的应用,使青田冻石之名艳传四方,从而加速了以石材替代金玉牙质印材的进程,如明万历四十五年(1617)太仓张灏编集的《承清馆印谱》共见印664方,其中金印20方、银印20方、宣铜22方、琥珀21方、玛瑙20方、宝石22方、水晶20方、玉21方,而冻石却有498方,占四分之三。石质印材的广泛应用,推动了明清篆刻流派的形成,促进了我国篆刻艺术的发展。正如篆刻家韩天衡说的:“自文国博创以处州灯光石治印,一时文人风从,遂使篆刻之学起八代之衰,而成明清印石新纪元,就中青田石之功不可没也。”篆刻家刘江亦称青田石为“印石之祖”。
——本文文字内容摘自夏法起先生主编《青田石文化》
缶翁治印重青田
印史遗珍:华府公子的青田灯光冻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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