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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与米芾的琅琊情缘:揭开紫金砚的神秘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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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与米芾的琅琊情缘:揭开紫金砚的神秘面纱

苏东坡与米芾所钟爱的琅琊紫金砚

徐淑彬 徐宁


众所周知,米芾与苏东坡二人是宋代四大书法家“苏黄米蔡”的主要成员。他二人因为喜欢当时名贵的紫金砚而留下了千古佳话。
一、关于紫金石,紫金砚
许多古代文献记载,用紫金石制砚始于唐,盛于宋,宋之后逐渐湮没。
紫金石形成于距今约4.5~5亿年前的寒武纪,属浅沉积岩。已经在岩石的表面发现三叶虫化石的破碎遗骸化石。岩性是泥质白云质粉晶灰岩。主要矿物成分是方解石,另有铁、锰等不透明矿物及白云石和泥质物。含矿层厚1~2米,紫金石多呈透镜状或扁豆状,单体一般厚5~20厘米。
紫金石是在巨厚的沉积碳酸盐岩系形成过程中,由于先后沉积的物质中,铁、锰等含量的不同和化学反应的差异,使紫金石呈紫色或黄褐色不规则条纹,并有不规则的金黄色纹理,故名紫金石。其摩氏硬度为3.5~4.5。色泽呈紫、褐紫、灰紫、酱紫,银灰等变化,嵌有浅黄、浅绿、绿黄、金黄、晕红等色带与色团;纹理大多清晰,少数朦胧,有豆绿色圆眼等。该石质地致密嫩滑,温润如玉,色泽端庄,纹理缭绕,声音清脆,磨光面显油脂光泽。
关于紫金石产地的记载,多见于宋代。高似孙《砚笺》、唐彦猷《砚录》、李之彦《砚谱》均言产地在青州府的临朐县,但《青州府志》、《益都县志》、《临朐县志》都不见记载。宋代书画家米芾在一幅书法作品中写道:“新得紫金右军乡石,力疾书数日也,吾不来果不复来用此石矣。”他还在《砚史》中提到:“紫金石与右军砚无异,端出其下”。米芾的另一幅书作则记述了他的好友苏东坡喜爱紫金砚的情形:“苏子瞻携吾紫金砚去,嘱其子入棺,吾今得之不以敛,传世之物岂可与清净圆明本来妙觉真常之性同去住哉”这两幅关于紫金砚的书法真迹现存北京故宫博物院,《三希堂法帖》均有收录。
现存世的两方紫金砚应是唐宋遗物。一方凤字形砚是1972年上半年出土于元大都遗址和义门内后英房。砚长22.7、宽17.5、厚3.9厘米。砚的前部有两足,砚池向后倾斜,砚面有明显的墨痕。出土时已残破,右上角砚池部分缺失。砚背面自右至左竖向阴刻铭文五行,字有残缺,曰:“此琅琊紫金石所□,易得墨,在诸石□□□永□□□,皆以为端,□也。”落款为“元章”二字(图1)。



图1
考此处“元章”应为宋代书画家米芾的字号。米芾(1051~1107),初名黻,41岁后改为芾,字元章,号襄阳居士、鹿门居士、海岳外史等,人称米南宫。祖籍山西太原,后迁至湖北襄阳,晚年居住江苏镇江,亦称吴人,北宋著名书画家。徽宗召为书画学博士,曾官至礼部员外郎。能诗文,擅书画,精鉴别。行草书得力于王献之,用笔俊迈,成就极高。苏轼曾对其有“风樯阵马,沉着痛快”之评。与苏轼、黄庭坚、蔡襄并称“宋四家”。米芾曾著有《米海岳画史》、《米海岳书史》、《砚史》等著作。他和苏东坡一生爱砚,对砚有着较高的研究水平,留下许多玩砚、题研、藏砚的许多故事。
关于元大都遗址所出的紫金砚,因识者较少,在出土之初曾被当作“紫端石风字砚”(见《考古》1972年第6期第10页)来描述,时代一直被认为属“宋代”。笔者认为,这砚的造型明显具有唐、五代风格,应早于宋代。从北宋米芾书作中称其为“传世之物”也可知,这砚的制作年代应早于北宋或米芾生活的时代。不可依米芾题铭时间作为确定该砚的时代依据。 1992-1996年间,笔者曾多次去首都博物馆观摹展览中的米芾款紫金砚。该馆在展品的说明文中认为“元章”二字并不一定就是米芾,学术界存在争议。如果他们读了米芾的《砚史》以及上述书作,或许这个争议就不是争议了。将这件出土于元代遗址(后英房主院东挟屋的砖地上)、由宋人题刻的、有可能是唐或五代时期的紫金砚,陈列于元代文化展带上,是值得进一步商榷的。
另一方紫金砚现存西安碑林,系1957年征集的出土物。砚为长方形,长23、宽15.8、厚2.9厘米。砚面大于砚底,四边内敛。砚堂呈长的八角形,水池底部破损成洞,前、左、右三边亦破损。砚背往上隆起,有铭曰:“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笔者注)造紫金石砚”。绍圣系北宋哲宗赵煦时期第二次改元年号的最后一年。这个时期,正值米芾中年(46岁),是紫金砚盛行阶段。宋代以后,有关紫金砚的情况,不仅不见文献记载,朝野上下,连实物(传世或出土)也不见。估计是“唐时竞取为砚,芒润清响,国初已乏”的缘故。
在前述仅见的两方出土的紫金砚中,带有米芾款的那方,是与新石器时代的石斧等不同时代文物共存,被认为是元代贵族收藏的文物。这方砚据说原曾为宋徽宗所有,后赐米芾,又被苏轼借去,苏轼临终前曾嘱其子随葬,被米芾索回。米芾将此砚的流传过程写入《宝晋英光集》。宋代何邃在《春渚记闻》中有一段“米元章捧砚跪请”的文字,说的可能就是这件事。

关于琅琊版图的问题,宋代文人所说的琅琊,实际上是指的现在的临沂城。这个问题,以后将单独讨论。
二、琅琊紫金石的再发现
为了发掘山东省的传统砚种,1978年7月在北京举办了鲁砚展。北京的工艺美术家们没有看到紫金砚的影子,纷纷询问原由,山东的治砚家们那时尚未见过紫金砚。故宫博物院、中国历史博物馆的专家们热情提供了1972年元大都遗址出土紫金砚的资料,并让山东的工艺美术家石可先生观看了实物。
展览结束后的当年秋、冬及次年春,石可先生等根据宋代文献的记载,先后三次去益都以南诸地探寻紫金砚产地。临朐县是鲁砚名贵品种红丝砚的产地,自唐以降,制砚颇多,传世品不少。据石可先生所著《鲁砚》云:“益都文化界、当地群众都不知有紫金石及其产地。”石先生多次到益都城南二十里附近调查,“都没有探寻到紫金石的下落。”虽找到紫色石夹层,采集标本后经鉴定比较,认为其质粗糙,其色不正,与元大都出土紫金石砚相去太远。
此后,石可等人又根据米芾砚铭到古琅琊南部、今临沂市进行野外调查,曾在费县境内采集到石质较燥的紫色石制砚,亦不理想。总之,石先生及许多工艺美术、制砚工作者们为了探查紫金石的产地而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尽管他们最终没有找到产地,但他们的劳动对推动紫金石的寻找无疑起到了推动作用。
1991年冬,笔者到临沂地区某县从事野外考察中,在一条小山沟中发现一种紫色的水成泥岩,认为这种石头可以制砚,顺便采了两块带回临沂,请邻居叶莲品先生给予品评。叶先生是著名制砚艺术家,在叶先生的指导下,笔者等人将紫色石制成砚后,发现是上等的制砚良材,其各项性能都高于山东省已知的砚种。由此,我二人认为这种紫色石有可能就是文献中所言唐宋盛行的紫金石。
在随后对这处产地进一步观察中,笔者找到了紫色石的原产地层,并发现一处古代采石地点,即老坑。在此老坑(笔者将其编号为LK1)附近,采集到一些唐、宋、元时期瓷器碎片,可以辨认的器形多为罐类和碗类,应是古代采石工人饮水的器皿。在清理老坑浮土的过程中,找到两枚铜币,一枚为唐代“开元通宝”,另一枚是宋代“大观通宝”。在老坑山坡下约100米处,见有宋代石椁墓数座,是由村民取土后暴露。其中一座系双人合葬双室墓,呈东西向,头向西。笔者首次看到时,北侧室早已被挖空。南侧室西端挡板已被移至一边,内面阴线粗刻有一朵盛开的莲花纹(现佚失)。墓室两边的立板内壁上浅浮雕刻有花瓶、书、砚等文房用品,雕工粗糙。从村民处了解到,该墓室西端曾挖出淡黄釉瓷碗、罐等,并有几枚“宣和通宝”铜币。
从这座石椁合葬墓内出土的瓷器和铜币看,该墓无疑是属北宋时期。这处北宋时期墓群出现在荒山野坡上(在以往的历次文物普查中,该地未见唐宋时期的村落遗址),引起了笔者的高度重视:依据墓内石刻图案看,当时该地应有民间石刻工匠,而墓的附近恰巧又发现了同期的采石点和瓷片、铜币,决非偶然。因此,笔者认为这一带应与唐宋紫金石的采掘有关。
紫金石产地见于一座无名的小山包上,附近群山环抱。山体由寒武纪厚层状灰岩组成,呈南北长条状,山顶高出山下小溪约60米,隔溪对岸有较高的小山。紫金石的层位出露在山包的东侧中部,其上为晚寒武纪含三叶虫的薄层灰岩,该层位可磨出五彩斑烂的奇石、观赏石。再下为含砾岩的竹叶石,及厚达数百米的石灰岩。紫金石由厚薄不等的数层泥晶灰岩构成,呈东南——西北倾斜出露,岩石倾角5℃——30℃。薄层者仅1厘米,厚层者则可达40厘米。总的分布是南高北低,时隐时现,但露头尚好。在南北长约百余米的范围内,见有6处(其中老坑一处),成窝状分布,其地质年代均为晚寒武纪。由于山下小溪的存在,对面山坡上相应的高度则不见该层位的出露,应该是小溪所处的地震断裂小构造不均匀运动所致。
2000年以后,笔者向在山东临沂工作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刘克唐先生出示了一些自己制做的紫金石砚,刘大师极为高兴,立即墨书一首自作诗《蝶恋花》赠予本书作者,热情帮助设计了几方砚(图2)。


图2
三、对于文献记载的紫金砚的考证
如前所述,宋代许多文献记载,紫金石的产地在青州。其实,那里是红丝石的真正产地,而红丝石在唐宋时期就是全国的名砚了。据我们观察,青州-临朐一带现在称作紫金石的石材,只不过是红丝石的不同层位而已。经过检索,自唐宋以来,那个地区并没有出土紫金砚的记录。
在本世纪初,安徽淮南地区声称发现了紫金砚,说是依据米芾的记载,并在国家工商局注册了一个商标。众所周知,米芾的书法作品或者著作中只说产地是琅琊或右军故里。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淮南不是右军故里,琅琊的范围也到不了那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近几年来,在鲁南临沂市,陆续出土了9件宋代的紫金砚,它们多是实用的砚。文献记载与实物的出土相吻合,证实米芾的说法是对的(图3)。尤其是2005年在临沂城东南方向小皇山发现的明代沂州卫指挥使李瀚等人的墓葬,出土了2件前朝的紫金砚,是国内首次用考古发掘的手段从墓葬里面出土紫金砚的铁证。这是我们迄今已知紫金砚在明代使用的唯一证据。关于李瀚墓葬出土的紫金砚,是宋代的传世老砚还是明代按照宋代的样式制作的,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

在上述发现之前,许多人只是根据过去首都博物馆与西安碑林博物馆的2方砚台论述紫金砚,尤其是以前者为主。其实,在地质学上,一个地层的分布,往往可能是几十、几百公里。而那些没有地质学常识的人们,往往容易出现“管中窥豹”、“瞎子摸象”的可能。拿一个层位中的一块石头样品,作为标准化石,凡是不符合这个样品的,都不予承认。但是,人们往往忽略了一个基本的常识性问题,同一个地点的岩层,还有上下叠压与分层的现象。而它们的微结构与颜色则有可能出现很大的差别。这就像端砚有许多颜色那样,你不可能拿紫端代表全部端砚的颜色,甚至用紫端作标准,否认绿端、黄端、白端等等存在一样的道理。









图3 以上2件是临沂市博物馆藏品,宋代造型,出自明代墓葬。


明代墓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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