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虐猫’视频背后的法律空白

​■图像时代的法律

“不会有人打我们吧？”

在我国，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为动物发声的人会越来越多，我国保护动物的立法也会逐步完善

文／图 吴志攀

近年来，网上不时出现一些“虐猫”短视频，让人们看了心里十分难受。从视频上看，虐猫者都是成年人，其中一些是大学生。这种十分不文明、不人道的行为，一方面反映出行为者或有心理问题，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关于尊重生命的教育还不够完善。

在图像时代以前，社会上也有虐猫行为。只是那时没有网络传播，虐猫过程的画面很少让众人看见。因此这种行为，必然不会像今天这样被社会关注。

图像时代到来之后，情况就不同了。无数网民们看到了虐猫行为，因此社会必然有所反应。无论虐猫视频是行为者自己录制的，还是他人录制的，只要上网传播，社会影响立刻就会显现出来。

例如，某高校学生因虐猫和其他违反校规的行为，被开除学籍。再如，某虐猫考生在考研究生时，尽管笔试成绩很好，但在面试环节被一高校拒绝录取。然后，这名考生被调剂到另一高校，结果面试时再次被刷掉。两次面试被刷掉的直接原因虽然没有公布，但人们依然可以在相关信息中看到“虐猫”两个字，也就大概知道他是因为“品行”方面的原因而不被录取。据说该生后来被某公司聘用，这也说明社会上还是有人原谅了他，为他提供了就业的机会，而不是因为一次不良行为，就否定了他的一生。

舆论不容虐猫者

如果虐猫者是未成年人，社会往往普遍会采取宽容的态度。人们往往会说，家长对未成年人要加强关爱生命的教育，中小学课堂也要对学生加强爱护动物和尊重生命的辅导。对个别或有心理问题的学生，家长或学校都会关心，并请心理医生进行专门辅导。

如果虐猫者是成年人，无论家庭和学校有关尊重生命的教育是否完善，行为人都可能要为虐猫行为视频上网所产生的一切后果负责。如前所述，在校生虐猫视频上网，即被开除学籍。考研究生的学生因为虐猫视频传播，被两所高校婉拒。这种情况一方面反映出我们的社会对成年人的不良行为坚决说“不”，另一方面也表明成年人应当对自己的行为后果负责，也即应了那一句老话“一失足成千古恨”。

网上还有这样一则新闻——某爱猫女士在网上看到一男子虐猫的短视频，怒不可遏。在搜索到该男子的行踪后，她召集了几位好朋友，找到虐猫男子，将他痛打一顿。结果造成被打者三级伤残。该女子因犯故意伤害罪，被法院判处拘役6个月，缓刑一年，并须赔偿伤者的医药费。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这起案件，网络社会舆论倾向支持这位爱猫女士，而为挨打者说话的是少数人。我认为，我国应该加快制定禁止虐待动物的法律。这样一来，上述“法律悖论”也就迎刃而解。禁止人类虐待动物，既是社会文明的体现，也是社会发展的体现。

多个国家相关立法

将虐待猫狗等小动物的行为认定为违法，并施加法律处罚，早已是世界多个国家的法律规定。在英国，有《动物权益法案》。新闻媒体报道过一个案例：2016年英国一男子虐猫，违反《动物权益法案》第四条。该男子被当地法院定罪。该男子立即被公司解雇。法庭判决他终身禁养宠物，并罚款701英镑(约合人民币6200元)。此外，法院要求他做12个月的社区服务，包括参加25天的强制康复和做250个小时的无偿志愿者服务。另一英国男子，因猛踢受伤的猫，导致猫死亡。法院判他监禁18周和5年禁止饲养动物。

在美国，一些州法禁止虐待小动物。例如，加利福尼亚州的法律规定，如果邻居发现隔壁家的狗因主人不在家而叫个不停，便可以报警。警察来查看后，如果发现是狗主人将没有训练好的狗，独自关在家里导致狗叫个不停，便会立即打电话联系狗主人回家，并不允许类似情况再发生。因为上述情况，属于虐待动物行为，法律不允许。

2019年11月25日，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了《预防虐待动物和酷刑法案》。违者将面临联邦政府的重罪指控，最高可能被处以7年监禁。从而，虐待动物行为不仅是州法，也是联邦法律所禁止。

在日本，《关于爱护及管理动物的法律》以及相关处罚条款规定，滥杀和任意伤害动物者要处一年以下徒刑，同时处以100万日元的罚款，虐待和遗弃动物者罚款30万日元。

在德国，在2002年通过了宪法第二十条的修正案之后，规定一般伤害动物将处以罚款，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依照刑法的规定追究刑事责任，最高将判处有期徒刑3年。

在意大利，法律规定随意遗弃宠物者将受到严厉处罚。遗弃者最多将被判处1年监禁和1万欧元的罚金。2005年都灵的新法令规定：狗主人一个星期至少要遛3次狗，否则最高被罚650美元；遛狗时，人们可以骑自行车，但不能让狗太累。

可见各国关于保护动物的法律五花八门，十分具体。看了上述法律规定，让我感觉这是有实践经验的立法者制定的法律。

人与动物应和谐共存

世界许多国家之所以早有禁止虐待动物的法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国家已经放弃了“人类中心主义”观念。所谓“人类中心主义”，即人类是世界的中心，其他万物都是人类的附属，是围绕人类这个中心而存在的。这种观念与实际情况也有一定关系。因为，在现实世界中，只有人类掌握科技和资源，并且只有人类掌握征服世界的各种武器，人类以此主宰世界。

在“人类中心主义”观念影响下，其他动物被人类关进动物园，并售票观赏；或送入马戏团做商业表演。同时，人类也有许多喜爱动物，养宠物的人。爱动物的人将其所养的猫、狗或其他动物，当作他们的“家庭成员”，给予它们与家人同样待遇。人类也开办宠物医院，治疗动物的医药费，有时比给人看病的医院还贵。人类还开办宠物商店，除出售各种小动物外，还出售动物食品、用品、窝舍、衣服和装饰品等。现在还有“宠物旅店”和“宠物托管所”等。当主人出差或出游，无人在家照看宠物时，他们可将宠物暂时送到“宠物旅店”或“宠物托管所”寄养。

无论怎样，“人类中心主义”与“动物保护主义”早已形成对立的两大阵营。特别在欧美一些国家，“动物保护主义”越来越拥有话语权。例如，他们除反对马戏团动物表演，因为马戏团用“胡萝卜加大棒”训练动物做出高难动作并以此盈利外，他们还反对用动物做医学试验。从而捣毁一些动物试验室，导致欧美国家的一些动物实验室后来不得不转移到发展中国家。还是由于“动物保护主义”组织的推动，现在医学领域发表科研论文，如果涉及动物试验内容的，就需要符合动物道德要求：即在试验过程中，采取不让动物感到痛苦的措施等。

在我国，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为动物发声的人会越来越多，我国保护动物的立法也会逐步完善。虽然现在的立法还处于主要保护珍稀野生动物的阶段，但我相信，将来，随着我国社会的进一步发展与完善，就会设立禁止虐待动物的法律，并以此体现“人与动物”“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文明发展理念。

（作者系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