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袍"：半两的收获

●钱宁儿

1941年8月，在息烽集中营囚禁了8个月的马寅初，被转押去上饶集中营，路过上饶时，驻扎在上饶的国民党军队第三战区司令长官的顾祝同，相约马先生一聚，尽地主之谊，为马寅初设宴送行。

一见到马寅初，顾祝同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军礼:“马先生好！学生恭候多时了。”

因为蒋介石奉马寅初为师，马寅初还担任过陆军大学的政治教官，所以国民党军队的高级将领喜欢用“学生”自称，以表示对马寅初的尊敬。

“好，好。”马寅初回礼道。

顾祝同把马寅初迎进客厅内。

马寅初身着纺绸衫，脚穿布鞋，虽身陷囹圄，却仍是正气凛然，一派学者风范。

顾祝同命人泡上两杯武夷山的云雾茶“大红袍”。揭开杯盖，一股清醇的香气顿时在空气中弥散开来。马寅初凑前一看，发现杯中只有两片茶叶，泡出来的颜色却像早晨的太阳一样红艳艳的，煞是好看，又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顾先生，这莫非是武夷山的云雾茶大红袍？”马寅初虽然没有喝茶的习惯，但对几种名茶还是略知一二。

“马先生真是学富五车，博知四海。”顾祝同拊掌赞道。

“呵呵，兄弟我从来不喝茶，只喝白开水。今天先生以珍世名茶相款待，只怕兄弟会拂了先生的一番美意。”马寅初出于礼节，呷了几口茶，微微颔首点头，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马先生，说来，这大红袍确是茶中圣品。今日顾某有幸与马先生小聚于此品茶，也是缘分。”顾祝同笑呵呵地说。

“难得，难得。”马寅初回答道。

顾祝同以轻松的语气活跃谈话的气氛，“对这‘大红袍’的身世顾某还是了解一些。”

“哦？愿闻其详。”

顾祝同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嗓门，娓娓道来：“这‘大红袍’最早产于福建省的一个庙宇。这庙宇边有一道绝壁，绝壁的缝隙中生长着一丛不知长于何朝何代的奇特茶树，这茶树因常年甘泉及藓类有机物的滋养，品质特别优异，冲至九泡仍不失其味。茶树上方悬壁上流溢着一股滴泉，一年到头浇灌滋润着茶树的枝叶和根须，使得这棵茶树常年苍郁碧绿，但就是产量极低，采摘也难，每年只能炒制4两茶叶。在满清时，庙中住持是这样分配这4两‘大红袍’的：拿一两献皇上，一两献巡抚，一两献县官，留一两自己享用。到了民国，则以一两献总统，一两献督军，一两献县长，留一两自享……”

“哦，原来这里还有这样的奥妙！”马寅初似乎恍然大悟。

“实不相瞒，我得第三战区司令长官之便，一年半载才弄到几两大红袍，”接着将头凑近马寅初神秘地说，“我便以一两献校长，自享一两……”顾祝同极为谨慎地说着。

“呵呵，品尝这么名贵的茶，兄弟可是沾光了！”

“哪里啊，这是应该的！学生唯恐招待不周呢！”

顾祝同素闻马寅初从不收礼，便早早命属下，将半两“大红袍”塞入马寅初的行囊里了。

聚毕，顾祝同亲自送马寅初上车。

直至到了目的地，马寅初整理行囊时，才发现了当初顾祝同暗中赠送的半两“大红袍”，心中不由十分感慨。对这样名贵的茶叶，马寅初的态度是：既不饮用，也不丢弃。马寅初认为，饮用的话会让自己陷于不义，扔掉的话也比较可惜。留着它警诫子孙吧。马寅初还设想，要是好好研究此茶，如能推广，扩大产量，使全国各地的老百姓都能享用，这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快事乐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