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林说:你还有首饰,卖了换泥。老婆哭了,一个大男人几十年好好的,怎么说疯就疯了?金林说:我疯不疯无所谓,我见不得紫砂泥被别人拿去填路烧琉璃瓦,还不如拿我去填去烧。慢慢地金林就被别人唤成痴金林了,反正家里全塞满了泥,塞不下就租屋,还是塞不下便搭茅棚挖地窖,生生地折腾,反正要把那些泥藏起来。
人说:紫砂不值钱了,你藏它干吗?没人要的。金林不吭气,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知道那泥自古就贵如珠玉,可以做出传世的紫砂壶来,他不能眼看着它被人糟蹋。钱是个什么东西?有时它真像个势利小人,专门跟好人作对。
金林不怕,不就是个穷么?家中的近百万元积蓄全买了泥,客人来了茶叶钱也没有了,就喝白开水呗?不一样喝么?家前屋后全种上蔬菜,肚子就不愁了。没有水的日子亲戚也不上门了,朋友也不走动了,那也不怕清静一点不好么?
有一天老婆告诉他,家里连买装泥的蛇皮袋的钱也没有了。正愁着突然在城里读书的女儿放假回来了,居然拿出个荷包3000元,是她念书省下来的,这简直是一笔巨款了。它突然地从天而降,给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支撑了好几年。
15年金林的口袋里没有装过一分钱,有时候金林觉得自己除了泥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浑身一摸心头还是热的,那份念想还在那就不怕了,什么也不怕了。有空的时候他就会坐在那些泥堆旁,伸手取过一块跟它们对话:紫砂,紫砂听话,听话何时翻身?告诉我!
泥就像他一样沉默,泥不可能像上苍那样有一个华丽的转身,它只具备一种来自山野的质朴与安静。安静是一种力量,它像坚实的粟果,有心的人可以从它的肌理深处听到大山的深沉共鸣。金林肯定是听到了在那些清寂的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