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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沧门绿田黄的秘密,你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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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沧门绿田黄的秘密,你了解多少?

北京晚报·五色土 | 作者 方鸣

晨起诵经,夜来读诗,读到晚明文士曹学佺的《和闻梵》,山色渐青:

山下层层起暮烟,山中一点佛灯燃。

僧家功课如常事,只有朝昏无岁年。

曹学佺,官员、学者、诗人和藏书家,著书千卷,藏书万卷,丹铅满卷,枕籍沈酣。曹学佺治学亦如僧家,读书朝昏无岁年。

曹学佺是福建侯官人,侯官是一个旧县名,古时辖境为今福州市区西部和闽侯县西北部地区。东汉建安元年初,福建最古老的冶县改为侯官县,从此,侯官县延续了1700年。民国元年(1912),侯官县并入闽侯府,云飞雨散,侯官的县治便成了一沓历史的旧纸页。

翻开历史一页,看到曹学佺描写侯官的诗句:“日泻帆光淡,江澄塔影寒。”侯官紧邻闽江,远山带水。虽然侯官的县名现已不存,但是,旧时侯官县的治所侯官村还在,江帆和塔影还在,水郭烟村,天连衰草,旧事如云,羁怀易感,侯官的古人,似是要与我挥麈谈玄。

清朝初年,还有一个侯官人,颇似曹学佺,也是官员、学者、诗人和藏书家,他叫林佶,号鹿原。林佶有一个弟子黄任,字莘田,是个石癖,曾在广东新会做知县,常去近地的端州寻访古砚,更藏有十方名砚,遂筑十砚轩,自号十砚老人。

黄任还是一个很有名望的诗人,清代文人阮葵生的《茶余客话》说他“诗才淹雅,为八闽巨手”。我读过黄任的《秋江集》,也记得他的这首《读楚辞作》:

无端哀怨入秋多,读罢离骚唤奈何!

明月竹枝湘浦夕,西风木落洞庭波。

诗是好诗,品味不已,可是,黄任读罢离骚,便又去赏玩端砚了,哪里有什么无端哀愁?我还欣赏他的一则砚铭:“数峰青霭,星月挂之”——“数峰青霭”或是描写石品中的天青,“星月”则一定是指大小石眼了。

黄任收藏端砚,亦喜寿山印石,还善交石雕艺人,自然是近水幽亭。黄任最钦慕的侯官艺人董汉禹,既琢砚,又制印,黄任便常常请他为自己制印,甚至还礼聘他于府中三年专事印钮。

董汉禹,字沧门,康熙年间的制印名手,与杨玉璇、周尚均、王矞生等寿山石雕大师并美。林佶也认识他,在《朴学斋稿》中说他“善刻印,能制钮”。还有一个艺人杨洞一,与董沧门齐名,黄任在《秋江集》里写道:“余友董沧门、杨洞一,皆善制砚,兼工篆刻。”

难得龙宝轩主人乃收藏世家,又与我有类似古贤这般的情谊和雅趣,知我多年苦苦寻踪董沧门,一日邀我品珍赏宝。

当我的目光投向一方古老的印石,顿时心灯灿然。映在眼前的竟是一方董沧门制印章,印钮为双龙戏珠立雕,印文是:“日有熹月有福年有余”,印侧镌有“沧门”边款。整个印石通体是浅淡的秋葵绿,又满满地溢出蜜汁般的桂花黄。

董沧门的绿田黄印章

吾生有福,今日有幸!这方印章不仅为董沧门所雕制,居然还是一方极为罕见的绿田黄!

田黄既称田黄,黄色肯定是其本色和主色,不过也有更为珍稀的红田、白田、黑田、灰田、花田,以黄为底,再敷以别一种皮色,便幻化而成各色的田黄石。

至于世间究竟有无绿田黄,自古至今,云里雾里,始终是一个不解之谜。我寻寻觅觅半生缘,诗诗酒酒一方石,终于在十年前找见了清代画家戴熙的绿田黄,还写过《绿田黄之谜》。而眼前这一方董沧门制的印章,更是确凿地印证了绿田黄的传奇。

难道董沧门和戴熙一样,也对绿田黄情有独享吗?其实,他们不过是如东坡诗云:“独自占尽芳菲处,自然无处不风流。”也许,回首无踪,已无法知晓当年董沧门是如何寻到了绿田黄,但是,我却感慰,董沧门的绿田黄,历经三百年的嬗递,最终为我所目鉴心藏。

印文“日有熹月有福年有余”,其意取自《庭燎·小雅》“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新春嘉平,长乐未央”。这是中国古代最美好的吉语,为董沧门所化用了。我看到,美文恰合美石,董沧门的绿田黄,也隐现和透闪着日月之熹微的福光。

日有熹,月有光,映照在董沧门的绿田黄,更照亮侯官人往来的路。侯官是寿山石雕大师之乡,董沧门身后,侯官又陆续走出了道光、咸丰年间的薛文藻、陈德滋,同治、光绪年间的潘玉茂、潘玉进,清末民初的陈可观、陈可应、林清卿,民国时期的林文宝、陈可铣。

这些大师多是西门外洪山镇凤尾村人,传承着董沧门一脉的西门技艺,故而人称西门派,与东门派相映衬。不过,同治、光绪年间的东门派鼻祖林谦培恰恰也是侯官人。

西门派中,近年来尤以薄意高手林清卿最为炫目,相形之下,西门派鼻祖董沧门的光晕反而消散了,一如侯官的古旧影像已渐渐模糊……台榭空蒙,寒鸦暗淡,远山残翠,雾隐城堞。

熹光之中,我久久地观赏董沧门的绿田黄,又凝望远方,凝望侯官。疾风千里,断虹霁雨,孤城暮角,雁过南云,我分明看见,董沧门轻轻地推开了侯官的一扇妙义门,飞琼佩玦,玉笙吹彻。我才忆起,南宋时,侯官还有一个禅师释师观,曾写过一首著名的《偈颂》:

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

无量妙义门,皆从此经出。

(责编:孙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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